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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链哗响

作者:江户川乱步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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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此刻才知道养虫园名字的来由,原来让人们闻之色变的,是这家豢养着无数的蜘蛛。

    后来有人跟我说,养蜘蛛这个行业之所以会存在,是因为有不少地方都用得到蜘蛛。那些卖假古董字画的不法商人,他们需要把字画变旧,就得用到蜘蛛。岩渊家以前就是专门为这些不义之徒服务的。但是我觉得这只是一部分,他们肯定心怀叵测,没准儿假借饲养蜘蛛之名,来做不义之事也说不准,要不人们怎么会一提到这里,就会大惊失色呢。平时女人们如果看到一只小蜘蛛都会吓得失魂落魄,更何况这满屋子都是蜘蛛,要真见了恐怕得吓死。我虽是个男人,但是看了这密密麻麻蠕动着的蜘蛛,感觉也特别不舒服,一刻也不想多待下去。我一把拿起桌上的钥匙,转身出了门,要知道钥匙周围也有几十只蠕动着的蜘蛛,想想都可怕。车夫帮我把岩渊抬到屋里,可不能把他扔在地板上,因此我就询问他:“你的被子呢?”

    岩渊说被子放在二楼,让我到二楼的第二个房间里去拿。屋里有楼梯直通上去,可是楼梯上漆黑一片,我只得再次借来车夫的灯笼,照着上去。

    我总觉得楼梯上面也是蜘蛛的老窝,因此走得十分忐忑,脚步在灯光下一点一点地往上挪移。不过蜘蛛倒是没再出现,可我还是屏气凝神,生怕出现别的什么意外。

    楼梯是两截的,在日本很少见这样的结构。走到楼梯中央,出现一个长四尺的方台,台子的墙面上有一个小门,从这里进去会不会是一个密室?小门和墙壁所用的材料都是同样的木板,不过都被熏得乌黑。如果把这个小门关上,没人会知道这里还有一个暗藏着的入口。

    当我走到小门前的时候,里面却突然飞出一个物体,几乎打到我身上。我迅速一躲,那物体撞到了墙上,发出砰的一声。我定睛一看,好悬啊,原来是锛子的铁头。要真被砸中,我估计就被砸晕了。

    谁这么缺德?我往门口一看,就看见那个一脸褶子的老太婆,正气势汹汹地拿着锛子的木柄,使劲瞪着我,一副要与我誓死决斗的样子。

    “别进来!别进来!”

    老太婆像只鸟似的喳喳乱叫。真是岂有此理,我才不管她说什么,不让我进,我还偏得进去看看。

    不过我现在还不能进密室,我得先帮岩渊取被褥。于是我扔下老太婆,噔噔噔地上了楼,找到第二个房间,打开壁橱,取出被褥,转身就下了楼。我和车夫把灯笼放在蜘蛛屋旁边的屋子里,然后把岩渊抬过去,让他躺下来。老太婆却不放心,随我而来,看见我俩在照顾受伤的岩渊,她不再怀疑我了,很惊奇地问我:“哦,你不是甚三的仇人啊。”

    “甚三有仇人吗?”

    看这个老太婆疯疯癫癫的,没准儿我能套出点什么话来。她果然中计了,告诉我:“甚三说过,到这里来的都没好人,都是和他作对的,一个都不能进。只有关在黑屋里的人可以,其他的一律不行。”

    黑屋子应该就是从走廊上的小门进去的房间,谁会被关在那里?

    “黑屋里关着谁啊?”

    要是甚三清醒着,我可不敢这么放心大胆地问老太婆,他肯定不让她说什么。好在甚三疲累了一路,终于安顿下来,已经睡着了,但他脸色发红,兴许是发高烧了。

    这个老太婆还真没什么心眼,我一问,她就像个小孩似的,傻傻地全告诉我了:“那里的人是医学士带来的,都是晚上用有篷的车偷偷运过来的。”

    原来如此。之前甚三说的家里有医生,看来就是这个医学士吧。于是我又接着问:“运来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只有一个,长得挺漂亮。只不过医学士刚把她弄来时,她面如死灰,像是死了一样。”

    尽管我不能十分相信这个老太婆说的话,但还是预感到,这个漂亮的女子,没准儿就是秋子,还可能是最近失踪的荣子。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很早以前了。后来带来的都是男孩子。从去年到现在,带篷的人力车送来的,全是小男孩。”

    他们把小男孩关到黑屋子里意欲何为?我正想细细追问,这时候我头顶的方向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我又仔细辨认了一下,传出脚步声的正是那间黑屋子。里面应该是关着谁,此时正在来回踱步。让我疑惑不解的是,除了脚步声外,还有哗啦哗啦的声响,似乎是金属之间的碰撞。事后我才知道,那是沉重的铁链子在地上发出的声响,不过当时我并不知道,因此困惑不已。

    “老婆婆,这是什么声音啊?”

    我指着头顶信口问道。可是老太婆听后却脸色大变。

    “天啊,你什么都不知道啊。那你肯定不是好人,一定是甚三的敌人。坏了,你不知道我家的事,我却把你当成朋友,说了这么多。我不能再说了。”

    这老太婆说闭嘴就真闭嘴了,一时间什么话也不说了。尽管这老太婆偶尔犯迷糊,但她终究是那个浑蛋的妈妈,该警惕的时候她可一点也不掉链子。

    无奈,我也只好不问了,低头去看睡梦中的甚三。他高烧得厉害,开始说梦话了。不能继续这样了。但是我不清楚那个医学士的住处,他到底什么时候能过来还是个未知数,于是我决定去镇子上请个医生来瞧瞧。马车夫还没离开,于是我坐他的车出去。

    车子来到养虫园的大门口,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我们碰到了一个绅士,四十岁左右,穿一身黑西装,夹着个皮包。我凭感觉开口问道:“您是医学士吗?”

    他一听怔住了,停下来,十分讶异地打量着我。

    “对啊,您是哪位?”

    他开始反问我。我瞎编了一个名字糊弄了过去,然后把火车翻车和甚三受伤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

    “我正准备去镇子上请医生,您就过来了,这下好了。您快上车去看看吧!”

    我把车让给他坐,他上了车,却似乎想起了什么,问我:“你怎么知道我是医学士?”

    他一边说,一边不住地上下扫视着我。我估计他根本不是个真正的医生,正常的医生,谁还会这么问啊?一般心怀鬼胎的人,才不肯轻易相信别人。

    “这个啊,那家里有个十分古怪的老太婆,听她说医学士要来了。”

    我找了个借口,医学士这才不问了。

    “我明白了。以后甚三交给我照顾,您赶紧回家吧。没想到惹了这么多事,真不好意思,麻烦您了,以后一定会专程感谢您。”

    他说完,就坐着车快速地奔向养虫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