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两只呆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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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戚戚然的不仅止于范轩杰一人。
眼睁睁看着刚刚与自己接上头的上级、师长般的领路人突然被警察逮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无助、伤悲、痛苦，那种弃他于不顾独自逃生的痛彻心扉的自责，几令柯佳崩溃。
被王岩强行命令而逃离公园的她并未走多远，躲在公园对面一处墙角目睹王岩被捕，她几番想冲过去缠住那两名警察助王岩脱身。但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不仅无济于事，反而会令事情愈发糟糕。
她骑着单车尾随那两名警察将王岩押进了长堤街派出所。蓦地，某个希望霎时在她心头燃起，去找表姐，她一定有办法把王岩解救出来。
骑上单车她拼命地蹬啊蹬，途中车轮磕上一块石头摔了她一大跤，她顾不上擦一把皮破流血的额头，骑上车子猛力地踩啊踩，几乎穿越了半个汉口，终于找到了字条上所标注的表姐的住址——一间傍着一幢平房的偏厦，一个年约二十四五岁的女子正在门口洗衣裳。听见动静的她抬起头，俩人对视一眼，女子慌慌地在身上擦了擦湿手站了起来。
“佳佳，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表姐！”一把扔了单车的柯佳扑进她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万洁搂住她四外扫视一眼，将她搀进狭小的屋里，从她手里接过作为接头信物的《普希金诗集》，取笑她说，见了姐也不至于激动成这样吧。
“姐呀，不，不是这样的。”终于收住泪的柯佳一口气把在紫菱公园与王岩接头和他被捕的情形说了出来。“姐，怎么办呀？你赶紧联系你的同志，我马上带你们去救出王叔，晚了就来不及了。”
“怎么会这样？”万洁手足无措地在屋内转了一圈。“我也是三天前才赶到这里，仅仅和王岩同志见了一面，这里谁也不认识，怎么去救他！”
柯佳一下傻了。听表姐的口气，她是没有一点办法的，但：“姐，你有枪没有……”
万洁一栗子敲在她蹭破了皮的额头上，她喊了声疼，万洁转身取了条毛巾，替她擦了擦伤处沁出的血。
”你以为就凭你和我能闯进人家派出所救出王岩同志？你脑壳进水了？”
柯佳可怜兮兮地望着她：“那怎么办呀？我们总不能干瞪眼啥也不做吧？”
万洁苦苦思索良久，抓过柯佳的手握在手心里对她说：“佳佳，可能有个办法，就不知来不来得及。你去门口守着，我马上发报给四川省委，或可辗转联络到武汉地下党。只是我听王叔说起过，他们刚遭受了保密局武汉站一次几乎毁灭性的打击，恐不具备这样的营救能力……”
“那不管怎么说总也得试试呀！你快点儿，我去门口替你守着。”柯佳不由分说地推了她一掌，自己径往门口走去。
万洁随她走到门外，向四下里探望一眼，中午时分这条偏僻的小巷没什么人。她对柯佳指了指房东关闭着的房门示意她注意着点儿，返身走回室内，从衣橱下面的夹层里取出一台小型发报机，然后打开收音机调到音乐台，开始发报。
呆在屋外的柯佳感觉时间过得好漫长，瞧着四外没人，从门缝往里瞧了一眼，见表姐一副专注的神情和隐隐约约传来的发报声，心中悠然升起一种神圣的自豪感，终于等到可以为自己的信仰尽一份力的时候了！
尽管如此，她的一颗心仍焦灼不已，急切盼望表姐能给自己带来好消息。
房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万洁探出头打量了一眼四周，牵起柯佳的手走回室内，面色忧郁地对她说，已经联系上组织了，他们会第一时间联络武汉地下党，但现在关键一点是要尽快获知王岩的关押地。
“组织的这个要求固然有些强人所难，但这是营救王岩同志的必备条件，表妹，恐你我力所不逮呀，怎生是好？”
柯佳彻底懵了。表姐的忧虑不无道理，初来乍到的她连东西南北都摸不清，而自己虽“蛰伏”于此，却从未“试水”过相关的活动。但她活络的眼珠子仍在眼眶里频频转动着似有所触动，眉头时而蹙起时而舒展，最终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对一直打量着她的万洁说：“姐，我有个朋友是保密局武汉站的，可以通过他打听一下王叔目前的下落。”
“保密局有你的朋友？”万洁不无怀疑。
“也说不上是朋友还是其他什么的，反正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探听王叔的消息。”柯佳嗫嚅的口吻明显缺乏某种底气。
“不行！不管这人是你的什么人，在这个节点上，你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自曝身份，绝对不允许！”万洁断然否决。
“可这样干等下去还不把人给逼疯了呀！”柯佳喊出一声发自心底的哀叹，一头扎进万洁的怀里。
夜色下的保密局武汉站对面小胡同的阴影里，踟蹰着一个妙曼女子的身影，一双迷惘而执着的眼睛痴痴然且戚戚然地死盯着武汉站的大门口。理智告诉她，自己不应该来，心却牵着她不由自已来到了这里。尽管她是一介平民女子，并未受过系统的专业训练，她亦懂得这种不惜自曝身份的做法于事无补，但她的一颗心全然因一种深深愧疚和自责的负累所掌控而不管不顾。
她只想见到自己那个爱而不能爱的人，打听到王岩的下落，他是生或死。当然，驱使她这么做的唯一理由，是她对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自信，如若心中期盼的那个人对自己有那么一丁点的爱，就不会去检举揭发自己。
可她来了已经有近一个小时了，期盼中的那个人一直没有出现。从大门口望进去，里面似很平静，不像是出了什么大事的节奏，难道王岩没被关在这里？
门房的老头似乎往她这边瞧了一眼，她赶紧缩回身体，他是认得自己的。
闲着没事到门口溜达的门房老张果然一眼认出了柯佳，他嘴里叨咕了一句“咦，她怎么又来了”，恰好被走到他身边的闵敏听见了，随口问了声“谁呀？”
老张看了她一眼，指着斜对面胡同说，有个姑娘前不久来打听乔科长，刚才我又看见她了，鬼鬼祟祟的。
闵敏一听即知是柯佳，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径往胡同那边走去。
同样戚戚然的不仅止于范轩杰一人。
眼睁睁看着刚刚与自己接上头的上级、师长般的领路人突然被警察逮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无助、伤悲、痛苦，那种弃他于不顾独自逃生的痛彻心扉的自责，几令柯佳崩溃。
被王岩强行命令而逃离公园的她并未走多远，躲在公园对面一处墙角目睹王岩被捕，她几番想冲过去缠住那两名警察助王岩脱身。但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不仅无济于事，反而会令事情愈发糟糕。
她骑着单车尾随那两名警察将王岩押进了长堤街派出所。蓦地，某个希望霎时在她心头燃起，去找表姐，她一定有办法把王岩解救出来。
骑上单车她拼命地蹬啊蹬，途中车轮磕上一块石头摔了她一大跤，她顾不上擦一把皮破流血的额头，骑上车子猛力地踩啊踩，几乎穿越了半个汉口，终于找到了字条上所标注的表姐的住址——一间傍着一幢平房的偏厦，一个年约二十四五岁的女子正在门口洗衣裳。听见动静的她抬起头，俩人对视一眼，女子慌慌地在身上擦了擦湿手站了起来。
“佳佳，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表姐！”一把扔了单车的柯佳扑进她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万洁搂住她四外扫视一眼，将她搀进狭小的屋里，从她手里接过作为接头信物的《普希金诗集》，取笑她说，见了姐也不至于激动成这样吧。
“姐呀，不，不是这样的。”终于收住泪的柯佳一口气把在紫菱公园与王岩接头和他被捕的情形说了出来。“姐，怎么办呀？你赶紧联系你的同志，我马上带你们去救出王叔，晚了就来不及了。”
“怎么会这样？”万洁手足无措地在屋内转了一圈。“我也是三天前才赶到这里，仅仅和王岩同志见了一面，这里谁也不认识，怎么去救他！”
柯佳一下傻了。听表姐的口气，她是没有一点办法的，但：“姐，你有枪没有……”
万洁一栗子敲在她蹭破了皮的额头上，她喊了声疼，万洁转身取了条毛巾，替她擦了擦伤处沁出的血。
”你以为就凭你和我能闯进人家派出所救出王岩同志？你脑壳进水了？”
柯佳可怜兮兮地望着她：“那怎么办呀？我们总不能干瞪眼啥也不做吧？”
万洁苦苦思索良久，抓过柯佳的手握在手心里对她说：“佳佳，可能有个办法，就不知来不来得及。你去门口守着，我马上发报给四川省委，或可辗转联络到武汉地下党。只是我听王叔说起过，他们刚遭受了保密局武汉站一次几乎毁灭性的打击，恐不具备这样的营救能力……”
“那不管怎么说总也得试试呀！你快点儿，我去门口替你守着。”柯佳不由分说地推了她一掌，自己径往门口走去。
万洁随她走到门外，向四下里探望一眼，中午时分这条偏僻的小巷没什么人。她对柯佳指了指房东关闭着的房门示意她注意着点儿，返身走回室内，从衣橱下面的夹层里取出一台小型发报机，然后打开收音机调到音乐台，开始发报。
呆在屋外的柯佳感觉时间过得好漫长，瞧着四外没人，从门缝往里瞧了一眼，见表姐一副专注的神情和隐隐约约传来的发报声，心中悠然升起一种神圣的自豪感，终于等到可以为自己的信仰尽一份力的时候了！
尽管如此，她的一颗心仍焦灼不已，急切盼望表姐能给自己带来好消息。
房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万洁探出头打量了一眼四周，牵起柯佳的手走回室内，面色忧郁地对她说，已经联系上组织了，他们会第一时间联络武汉地下党，但现在关键一点是要尽快获知王岩的关押地。
“组织的这个要求固然有些强人所难，但这是营救王岩同志的必备条件，表妹，恐你我力所不逮呀，怎生是好？”
柯佳彻底懵了。表姐的忧虑不无道理，初来乍到的她连东西南北都摸不清，而自己虽“蛰伏”于此，却从未“试水”过相关的活动。但她活络的眼珠子仍在眼眶里频频转动着似有所触动，眉头时而蹙起时而舒展，最终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对一直打量着她的万洁说：“姐，我有个朋友是保密局武汉站的，可以通过他打听一下王叔目前的下落。”
“保密局有你的朋友？”万洁不无怀疑。
“也说不上是朋友还是其他什么的，反正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探听王叔的消息。”柯佳嗫嚅的口吻明显缺乏某种底气。
“不行！不管这人是你的什么人，在这个节点上，你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自曝身份，绝对不允许！”万洁断然否决。
“可这样干等下去还不把人给逼疯了呀！”柯佳喊出一声发自心底的哀叹，一头扎进万洁的怀里。
夜色下的保密局武汉站对面小胡同的阴影里，踟蹰着一个妙曼女子的身影，一双迷惘而执着的眼睛痴痴然且戚戚然地死盯着武汉站的大门口。理智告诉她，自己不应该来，心却牵着她不由自已来到了这里。尽管她是一介平民女子，并未受过系统的专业训练，她亦懂得这种不惜自曝身份的做法于事无补，但她的一颗心全然因一种深深愧疚和自责的负累所掌控而不管不顾。
她只想见到自己那个爱而不能爱的人，打听到王岩的下落，他是生或死。当然，驱使她这么做的唯一理由，是她对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自信，如若心中期盼的那个人对自己有那么一丁点的爱，就不会去检举揭发自己。
可她来了已经有近一个小时了，期盼中的那个人一直没有出现。从大门口望进去，里面似很平静，不像是出了什么大事的节奏，难道王岩没被关在这里？
门房的老头似乎往她这边瞧了一眼，她赶紧缩回身体，他是认得自己的。
闲着没事到门口溜达的门房老张果然一眼认出了柯佳，他嘴里叨咕了一句“咦，她怎么又来了”，恰好被走到他身边的闵敏听见了，随口问了声“谁呀？”
老张看了她一眼，指着斜对面胡同说，有个姑娘前不久来打听乔科长，刚才我又看见她了，鬼鬼祟祟的。
闵敏一听即知是柯佳，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径往胡同那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