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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东渠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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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雪渐小,朱弘昭抚着中军大旗,周围血腥气浓烈,深吸一口,格外提神。

    后军总共两千三百余人,右军郭谅所部千骑基本无损,中军只余下五百余人健全,但已劳累疲倦之极,无力再战。

    现在就是不知道鞑子还能有多少人能来,若超过四千骑,他就危险了。

    战场上每多一千人,带起的连锁变化很难详细描述。比如中军战败,不是朱以溯和手下将佐指挥不利,而是密集箭雨下千户李可的战死实在是太突然。

    如果这次来的有四千骑,四面围攻说不好会撑不住溃败。若有三千骑,只要能撑住鞑子首波猛攻,僵持下去就能迎来转机。

    毕竟,此时的明军行军一日一夜,实在是太劳累了。不过鞑子也是仓促集合,战力也不能全部发挥。

    杨御藩忍着肠胃不快,端着一碗肉粒糊糊一口气喝完,擦着嘴来到朱弘昭身旁,轻声问:“有多少把握?”

    “敌骑五千,我有三成把握。若有四千,只有五成把握。如果三千余,能吞之。”

    杨御藩耸耸肩,只当是朱弘昭在放豪言安定军心。这种把戏,作为将门子弟如何不知?也不揭破,望着空中渐渐减弱的风雪道:“天气缓缓转晴,鞑子骑射是个麻烦。前军何冲部能按时救援?”

    朱弘昭对何冲也说不出感觉,沉吟道:“何冲果毅,非贪生畏死之辈。”

    “既然将不畏死,这仗能打。”杨御藩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递给朱弘昭道:“刘公有密令于标营,若战局不利,我等可擅自拿用,护将军父子入塞。”

    接过信,朱弘昭一把撕了,仰望苍茫乌云,雪花落在脸上:“出塞之际,我父子就怀不成功就成仁之心。刘公爱我性命,我已知之。杨将军,此战不论战况如何,标营士卒休养体力为后备底力,无我将令不得妄动。至于弃军突围之事,不得再提。”

    “将军年少而高义,日后杨某以兄相侍,还望将军不弃。”

    杨御藩拜道在地,朱弘昭俯身扶起,两名少年的手掌紧紧握成一团。

    死亡的战马、鞑子尸首累成低矮壁垒,士卒搜寻弓矢备用,五百牛车赶来,卸车为垒,车上运着的木材早已裁成规格,也搭垒起来。

    此外辎重营运输的火器也被卸下,只可惜了研究它们的陈玄广。

    同时扎起军帐供伤兵休息、治伤。朱弘昭带着高杰巡视伤兵,痛嚎声,因死亡临身而恐惧的哭泣,一声声刺入朱弘昭心中,而又是那么的苍白。

    张三正为一名断臂伤兵包扎,伤兵染血的面容苍白一片,咬着木棍死撑着,张三一边开着黄段子安慰伤兵,包扎到一半闭上了眼睛,长出一口浊气。

    这伤兵临死,健全的那只手掌旁边还放着两枚血淋淋披头散发的鞑子首级,抓着发鬏死不松手。

    朱弘昭轻轻合拢这死不瞑目的伤兵眼皮,转身吩咐随军典吏:“军功统计要详细,每个人都要记下,本将军亲自向天子请功。”

    高杰走过来轻声道:“公子,有位小旗斩首七级,现在就剩一口气,要见公子一面。”

    朱弘昭来到这伤兵面前,这伤兵身扎数箭,脸上挨了两刀已经毁容,一对眸子睁的圆圆:“公子……”

    “我在,壮士请说,凡是我力所能及之事,必为壮士了却心事。”朱弘昭抓住这伤兵血淋淋手掌,侧耳倾听。

    “小的高山卫中千户所小旗武永盛,胞弟永昌在公子新军效力,家中父母只有我兄弟二人。小的自知生机已绝,恳求公子怜我家中……父母,保舍弟一命……”

    说罢,直勾勾望着朱弘昭,死了。

    “传武永昌,袭职小旗升授总旗,调为我父护卫,守卫中军大旗。其兄战功,记于武永昌名下。”

    走出军帐,朱弘昭仰望苍天片刻,大步流星离开。

    “报!”

    斥候探马疾驰,直入中军大旗下跪拜在地:“将军,鞑子复来,至此处约五里地,人马不下三千!”

    朱弘昭沾满伤兵血渍的双手正端着木碗喝汤,点点头道:“郭将军?”

    “末将在!”

    “你率本部悬于营垒外侧,互为犄角,牵制鞑子兵力。”

    郭谅抱拳离去,率右军千骑出营垒。中军大旗下六副牛皮大鼓隆隆作响,所有士卒放下手里碗筷,集合待命。

    “刘将军,还能战否?”

    刘行孝还以为要给自己下令,一抖披风正要昂扬出列,一听后面四字又缩回步子。

    刘高旭对他一笑,出列单膝跪地,大胡子抖着:“愿为将军为我大明死战。”

    “将军统本部及张英部为后部,防守营垒东、北两面。持我刀,若有懈战畏敌者,不论官职悉数斩之。”

    解下所配雁翎刀,朱弘昭抛给刘高旭,刘高旭昂然领命,领着张英离去。

    “刘行孝将军统辎重营五百及中军三百勇士为前部坚守营垒西、南两面,以弓矢火器坚守即可,本将军统七百新军为将军后盾。”

    “杨御藩将军统五百标营,坐镇中军待我将令而动。”

    明军在高不过四尺、各边一百七八十步长的营垒里调兵遣将,南边莫日根统率三千余骑杀来,阿拉塔死在火器之下,所部亲军全军覆没。让莫日根还以为这家伙逃了,不过逃了也好,他正好能独掌军权。

    说不好这一战击溃万骑明军,打下他赫赫军威,也能一举统御周围零散部落。若南下打疼明军,明朝天子可能还会封他一个可汗当当。

    明军和蒙古的战争,实际上只是一场内部的战斗。

    从法理上来讲,蒙古诸部的可汗都是大明天子册封的。蒙古是大明的藩属,而边军发起的战争,只是一场内部的清剿战争。

    蒙古大汗也无力统御所有的部落,明朝也不会允许蒙古大一统。所以就有很多游离于蒙古诸部可汗的小部落。为了谋生发展,这些小部落只能向南发展,侵占明朝疆土。

    小部落底蕴有限,遇到天灾就必须南下寇边。不抢南边,抢其他部落就是挑衅诸部大汗,明军不熟悉塞外,对付他们缺乏有力手段。而蒙古诸部大汗要收拾他们,很方便的。只是不方便收拾罢了,才让他们脱离统治。

    朱以溯父子只是要路过玉林、镇虏两座老城,就引起这两处部落的极大反弹。毕竟没了这块地方,这些小部落无处可去要么活活饿死,要么投靠诸部大汗,与其被诸部剥削吞并,还不如奋起反抗击败明军。

    这就是周围部落头人的想法,而突变的天气让明军指挥系统混乱,更是天赐的机缘,更不会束手就擒,要赌上一把。

    “长生天的子民们,明军统兵大将是他们皇帝的族人叫朱以溯!他已经被我们的哲别箭手射伤,现在明军失去统率,各部分散正是我们击败他们的大好机会!”

    营垒一里外,莫日根纵马打转,高声激励:“这个朱以溯很厉害,明军武备荒废,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卫所军除了耕地就练武很能打,但是卫所军废了!而朱以溯,是明朝万历皇帝提拔的大同东路参将,还不到两年时间,他就整顿出了四个卫所,所以东路就有近三万可战军兵!”

    “而此次,朱以溯单独出兵就从东路拉出万骑!”

    “你们动脑子想一下,若让他活着回到大同,一旦他成为大同镇总兵,大同所有废弃的卫所让他整顿好,到时候他会有多么的强盛?”

    “恐怕下次,朱以溯出塞会率三万骑,甚至是五万骑!到时候,我们拿什么守卫我们的家园,拿什么将这块传承子孙的牧地守住?啊!告诉本大人,我们怎么能守住!”

    “为了我们的子孙,我们只能拼死一战!长生天保佑,苍狼的子孙们,抽出你们的马刀,跟着我莫日根为了我们子孙战斗吧!”

    “吃米的明人,根本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因为我们的勇士,从生到死,只吃肉!”

    在莫日根的激励下,三千多鞑子骑兵不论老幼一个个义愤填膺,怀着对朱以溯的恐惧,和对子孙的爱护,策马奔腾,直冲明军营垒。

    “仰射标尺五分,拉满弦,放!”

    “标尺六分,满弦,放!”

    刘行孝挥舞着战刀,龇牙大喝:“疾射,三队轮番,不要停!”

    被激励出血气的鞑子前锋骑悍不畏死,伏在马背上挥舞着弯刀狼嚎着,奋勇争先。

    陈策手持火把,目光平静盯着风雪中疾驰杀来的蒙古鞑子,他身旁立着十架火器,由他爷爷陈玄广改进的一窝蜂火箭,名叫连珠飞雷箭。

    “不要急,稳住,等鞑子近了点火。”

    “咻咻!”

    零散流矢划破空气,一箭正中陈策胸口,陈策低头看一眼,嘴角挂笑抽了出来,这箭根本没有破防。

    “呃……”

    一声闷哼,一名不走运的火器兵被箭射中脖颈,双手捂不住喷溅的鲜血,瞪大双眸倒地,被两名轻伤员拉扯到后方。

    张三就在第一线,检查了一下昏迷的伤兵,微不可察摇摇头。这时候陈策一声大喝:“点火!准备后撤装箭……”

    连声炸响,白色硝烟将营垒内的明军笼罩,接二连三,总共三声齐响。

    刚冲到营垒前三十步,正打算纵马越过这高不过四尺的营垒的鞑子前锋,也被三组,总共三十架连珠飞雷箭淹没。

    火箭直冲,有熄火未炸的,但更多的都在鞑子马队中引爆,炸声爆响成片,一时间人仰马翻,乱作一片。

    每架飞雷箭车有上中下三排,每排十二枚四尺长,直径一寸八的火箭。能射八十余步而炸。每杆火箭装药两斤,除去推进药,剩下的想炸死人的可能性不大,但引发、制造慌乱是足够了。

    此次出征,总共有五十架飞雷箭车、七千余杆飞雷箭随行。

    莫日根看不清前锋如何,只见明军坚守营垒不出,箭如雨发,前锋骑只逃回二百余骑,近三百骑留在了明军营垒前,生死不知。

    一千多杆飞雷箭密集打击,炸不死,震也能震死震晕一片!

    而侥幸逃回去的鞑子前锋骑,不少人先后跌落战马,口鼻冒溢黑血,显然是脏腑破裂的症状。

    “好犀利的火器!”刘行孝见多识广,还是忍不住惊叹。

    他刚才拔刀都准备与突进来的鞑子骑兵近战,没想到竟然被火器一举歼灭!

    朱弘昭望着笼罩在硝烟飘移露出的营垒阵线,嘴角带笑,笑说:“此战先声夺势,鞑子必然惊惧,彼不足为虑也。取酒来!”

    在犀利火器飞雷箭的震撼打击效果前,明军士气大振,而鞑子上下,心里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东渠一战,恐怕明军火器犀利的名声会再次传扬于塞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