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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天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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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良臣和张三也凑过来,一并围坐在火堆旁,大口喝酒,河口吃肉。刘良臣岁数小,只有竖耳朵听话的份儿,张三不喜欢多说,故而只是饮酒吃肉。

    高杰与众人饮了几杯酒,擦着嘴边油迹这才说:“今年大雪,塞外鞑子可能会寇边。咱东路兵强,寻摸着鞑子不敢找咱生事,公子与老爷准备待不安分的鞑子部落寇边后,就出兵塞外端了他们老窝。”

    “这感情好,高大哥能不能向公子求情一二,咱也好为公子效力,戴罪立功。”

    “公子也知道你的情况,赵姑娘年岁不小了,这回让老孙先回来整兵备战,特意提了你,你们将会编成一队由虎子担当队官,编入公子卫队。”

    见众人面生喜色,高杰神色郑重:“虎子,咱把丑话说在前头。公子给你机会立功,就是想给你一个铁打的官身好风风光光迎娶赵姑娘。但公子卫队干系重大,你别光顾着赵姑娘,如果公子出了意外,别怪哥哥不念旧情砍了你!”

    李成栋龇牙一笑,牙缝挂着肉丝:“大哥安心就是,虎子晓得轻重,咱贱命一条能死,公子不能死。不过咱若死了,劳烦大哥给赵姑娘找个好人家安顿。”

    张三插话:“李兄弟,你看兄弟我如何?虽出身屠户,也识得千八百字,做人又厚道。”

    李成栋没反应过来:“什么怎么样?”

    高杰轻咳几声,还是忍不住发笑道:“你个瓜子,张兄弟在问他能不能代你照顾赵姑娘。”

    “一边去,看你整日满肚子坏水也不是啥好人,老子死也要拉着你垫背。娘的!”说着李成栋抽了自己一耳光:“晦气,咱还没娶赵姑娘当婆姨,哪能就这么见阎王……”又是一耳光:“不对,娶了就更不能死……”

    众人见此哈哈大笑,高杰正在饮酒,呛得难受眼泪都溢出来了:“少说浑话,咱这次是有心对无心,按兵书说来说是出奇制胜。公子说了,塞外颇多流落明人,若有合适的就给弟兄们做妾室暖床。”

    腊月二十三,东路整兵秣马,就等朝廷文书。出兵是大事,文书往来都是六百里加急。

    年关将近,大内一派喜色,年青的天启皇帝面色不豫,手里紧紧握着四份奏疏坐在暖榻上沉思,脸色阴沉。

    一旁魏忠贤一身飞鱼服,新装革履,整个人散逸着喜悦,显得朝气蓬勃。

    “九边诸镇总兵,四十余路参将,京畿三大营,只有大同东路预感蒙古、建奴会在今冬用兵。老魏你说,这是国之幸事还是国朝之大耻?”

    “奴婢哪敢妄议边镇军事,咱不识字,但也知道东路参将见识远博,非常人所能及,很是难得。”

    “你这老奴油滑,今儿陪朕说说贴心话。”天启皇帝对魏忠贤很信任,这是有原因的。魏忠贤是魏朝引入内廷的,刚开始是天启皇帝母亲身边的人,那时候叫李进忠,而和天启母妃不对付的李选侍那里也有一个家伙叫李进忠,被人搞混淆了。

    李选侍身边的李进忠张扬跋扈被朝臣弹劾,于是被处死。于是这位李进忠早年做的一些恶事也一并算到魏忠贤脑袋顶上,后来魏忠贤被清算,阉党为了洗清自己,自然要大力抹黑魏忠贤。

    有了这些阉党的‘铁证’,被魏忠贤欺负的极惨,又重新掌权的东林党自然要彻彻底底把魏忠贤弄得臭名昭著,还要遗臭万年。

    魏忠贤躬身,就听天启皇帝自嘲一笑:“不是朕这个族叔看得远,而是他不懂边镇规矩。边镇军民心思活络者,自然也知道大雪之后不会有什么好事情。更何况是边镇积年宿将?他们不是不知道,而是装聋作哑,不愿意自惹麻烦罢了。”

    “兵部尚书黄克缵这老头儿竟然说朕族叔好大喜功,无事生非,着实恼恨。”

    黄克缵如今七十岁出头,实实在在一个老头儿,但本人有能力,历经几部,加封太子太保屡历丰富。又和东林党不合,看不惯他们只会动嘴皮子功夫。

    但老魏觉得这人可靠,就腆着脸说:“老奴也觉得黄太保这么说就有些过了,不过也是老成持国之言。”

    天启也是这么看的,将四封奏疏甩到桌上,揉揉手腕儿,眨眨眼睛望着殿粱发愣片刻道:“这老头儿倒也识趣,认为东路可出兵一试。大同东路整饬军兵动静颇大,若不能取得军功,难堵人口。老魏,有没有兴趣去做趟钦差,给朕这族叔督促监军。”

    “陛下饶了老奴吧,塞外风雪能盖过膝盖,老奴去了,说不好就躺在塞外风雪里了。”

    魏忠贤一脸苦色:“再说大同镇镇守中官刘时敏是卫所出身,必然比老奴知兵。朱大人出兵塞外,扬宗室威名又干系国朝颜面。老奴若坏了事情,不说万岁爷,就家里那口子也能要了咱的小命。”

    摸摸下巴,天启皇帝笑骂:“你这老奴也不识趣儿,朕若有机会也要去塞外一番,一洗前耻。既然不去,那就持朕手书,去京营调马军两千赴大同东路助族叔一臂之力。挑将的时候,别挑那些世代贵胄,挑一些辽镇起来的武将过去,免得拖了族叔大计。”

    皇帝的圣旨要经过科官审核加印才具备法律效应,成为正式的政策或人事任免。手书就方便多了,再说调军这种事情百官管的太宽,就是犯忌讳。

    魏忠贤突然想起一事,就说:“陛下,老奴听闻前辽镇副总兵赵率教带家丁五十余人在京中寻故探亲,欲图复起。此人前番虽有死罪,可一番报国之心昭然,虽是败将,却历经大战能余生,想来再差也是有一番本事的。”

    天启不答,又望着雕龙梁柱发愣,突然问:“老魏你不会收他银子了吧?很少见你举荐,说说,收了多少?”

    魏忠贤汗颜,急忙撇清:“老奴岂敢,中官结交外将可是死罪,老奴心里头亮敞着呢,还想继续服侍万岁爷。老奴只是听闻,这赵率教兵败潜逃后生活贫苦,原先家丁散的散,就余了这么一些还想着为国出力,这才向万岁爷说道说道。”

    赵率教是陕西人,万历十九年武进士。万历期间任甘州都司,后因功多有委用,历任碾伯营游击、靖虏卫参将、延绥参将。屡著战功不长久,被言官弹劾而罢官。

    辽镇军事紧迫,天启下诏,诏中允许赵率教这样的废将,还蓄养家丁亲兵的废将赴军前立功。赵率教赶上了这趟春风,在辽东经略袁应泰麾下效力,被提拔为副总兵,专管军纪操练。

    天启元年,沈阳城破,袁应泰自尽,后辽阳城破,赵率教潜逃,论罪当死,幸免。这幸免,也弄得赵率教一贫如洗。现在五十岁出头的赵率教除了一身战阵经验,带兵手腕外就没别的本事了,想要发家致富,他这个年纪只能继续扑在军事上。

    本来历史上,赵率教在京城活动并不成功,毕竟他这个人油滑惯了,交不到什么真正的舍命好友。然后前科又严重,不会有人为他奔走。

    身边的家丁越来越少,最后一咬牙跑到辽镇对辽镇主事的经略王在晋立下军令状,带着三十八个家丁跑出山海关去收复前屯卫城,等到孙承宗主政辽镇,这赵率教招募流散辽民五六万,则其壮者为军,刻苦操练,让孙承宗惊奇不已,引他上自己的车交谈,以示看重。

    这是个知耻而后勇的人,也是一个不甘心命运的人。也是一个赌徒,他敢赌敢拼,七八年后,六十岁的他担当山海关总兵官,率四千兵在救援路上与大队建奴遭遇,英勇殉国,所部全军战死,而不是溃逃。

    天启微微颔首,道:“就这人,告诉他族叔出塞干系重大。望其一心辅佐,莫生他念。”

    说罢老魏屁颠屁颠去研墨,本来这事由其他宫女来干,可老魏在这,谁敢抢差事?

    写完手诏,老魏正要走,被发愣的天启呼住:“老魏,传句口谕给刘时敏,让他整军备武,若族叔兵败,务必出兵救回族叔。今年的矿税免除,以供东路军资。”

    魏忠贤点头哈腰:“陛下待朱参将何其厚,老奴都看着眼红。”

    “去,甭说这些旁的没用的闲话。”

    “老奴这就去……”魏忠贤裹了裹衣领,出殿在小宦官帮助下披上披风,裹紧衣袖走了。

    殿内,天启皇帝又在发愣,良久拿起孙传庭的奏折,脸色铁青,口中低声呢喃:“前年的进士,如今贵为从三品,离间中伤宗室,其心可诛!如此小人,哼……”

    他的声音很小,周围史官并没有听到。皇帝的一言一行都会被史官跟随记录,就连宠幸了哪个宫女,都由宦官充任的内廷监录记载于文。

    至于刚才皇帝和魏忠贤的对话,也会被删减冗余以凝炼的字句记录下来。估计赵率教名声已经完了,可能史书会这么记载:上问将,忠贤独荐率教……

    天启继位不久就差遣厂卫秘入九边,刺探军情军备,而对东路又是格外用心,自然了如指掌。

    孙传庭的奏折被天启揣进袖子,打算如厕的时候使用。然后拿起朱以溯的奏疏,天启只是一叹,奏折里用词简白,只有一个意思,这次出兵大胜,希望能退伍回归山东祖籍,若天子垂恩怜悯,朱以溯很直白的言明想讨要一个爵位传家。

    至于不胜,朱以溯说的很清楚,无颜愧对万历皇帝。

    再然后是刘时敏的奏折,刘时敏的折子迟来一些,也是这奏折才让天启彻底恶了孙传庭。刘时敏折子里详细描述了大同镇总兵杨肇基所作所为,甚是惋惜。又着重分析了卫所军制重建后带来的一系列变化,才让天启皇帝认为孙传庭别有用心。

    文官们集团有意无意的削弱武官,腐化军兵武备。这些事情刘时敏也微微提及,让对杨肇基一事还有些迷糊的天启瞬间明了。

    杨肇基是积年宿将,杨家十世在军中根基很是稳固,显然,大同镇的军兵将领是弄不倒杨肇基的。能让杨肇基主动辞官的只有一个集体,那就是满朝文官。

    最后一道奏章再看一遍,天启也一并收进衣袖,准备统统销毁。尤其是朱以溯的折子,若传出去对他的名声不好,好像他多苛责宗室似的。

    明朝皇帝别的不说,对自家族人是好的没得说。虽然多有限制,但决不允许别人欺负自己的族人,哪怕是废了的庶人。

    宗室、皇室一体两面,一荣俱荣,打宗室的脸,就是打皇室的脸。

    不过不管朱以溯这带兵两年来的第一仗打的如何,反正命必须保住,否则难堵天下宗室藩王之口。

    宗室、藩王不能入京,可一道道的折子可以仗着辈分高训斥你。皇帝最重要的除了权势,就剩脸面了。天启显然不想被宗室长者指着鼻子骂他刻薄,否则这脸往哪搁?

    同时,他对同辈的族弟朱弘昭也有了些兴趣,打算派人去详细了解一番。想到就做,天启清了清嗓子道:“召骆思恭……”